此次師生相投是如此短暫,不久他們便直接對抗了。梁啟超南下廣西前,康有為仍然“大聲疾呼以主張其平昔之復辟論也,且謂吾輩若不相從,后此恐成敵國”。梁啟超認為其師的言論會對他的政治活動造成不利影響,當康有為公開主張復辟時,梁啟超嚴詞矙n飭慫睦鮮Γ?ldquo;吾既驚其顏之厚,而轉不測其居心之何等也。”師生至此公開、正面地決裂了。
護國戰(zhàn)爭鏖戰(zhàn)方酣,康有為等人的復辟活動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1917年,張勛復辟,康有為當上了偽弼德院副院長。梁啟超則來到了段祺瑞的幕府,充當反復辟軍的軍師,師生走到了對立面。7月1日,梁啟超發(fā)出《反對復辟電》,“此次首造謀逆之人,非貪黷無厭之武夫,即大言不慚之書生”,把矛頭直指張勛和康有為。復辟失敗后,康有為對梁啟超恨之入骨,寫詩咒罵其為食父母的惡獸,師徒關系斷絕。
四、組織事務的齟齬
在長期的政治生涯中,康有為與梁啟超在紛繁的日常工作中,難免產(chǎn)生一些磨擦。流亡海外后,康有為創(chuàng)立了;蕰。后來康有為赴加拿大活動,留在日本的梁啟超與孫中山交從甚密,擬與革.命檔人聯(lián)合,他特擬《上南海先生書》,第一次勸老師隱退,“息影林泉,自娛晚景”,康有為聞訊大怒,令梁啟超前往檀香山辦理;适聞。梁啟超為顧全師生情誼,遵命前往,但康梁的關系從此一直不睦。
1900年,唐才常自立軍起義失敗后,梁啟超前往香港向康有為匯報,康有為把起義失敗之責全推到他身上,竟對他“擊之以椅”,直打得梁啟超跪在地上連連告饒才罷休?涤袨閷V萍议L式的粗暴作風對二人的關系起了惡劣的作用。湯覺頓、楊度等人勸梁啟超另立門戶,而梁啟超不愿因具體事務與康有為決裂,師生二人處于貌合神離的境況。
1903年前后,康有為與梁啟超因;蕰䞍(nèi)部事務又掀起了軒然大波,梁啟超不得不就經(jīng)費和人事問題詳加解釋,表示“悔改”,這段公案才得以了結。
1904年,康有為情急之下欲借助暗殺手段達到目的,梁啟超對此原則上是贊成的,但對康有為用金錢收買殺手的做法卻很不以為然,認為既浪費大量金錢,又因所用之人不可靠,收效甚微。
此后的幾年,康梁之間表面上是平和的。1905年梁啟超籌組政聞社時,向康有為多有請教,康有為則“虛名遙領”。師生間有了一段難得的好時光,在1910年內(nèi),康有為給梁啟超的信最多。
辛亥革.命打破了師生間的這份寧靜,梁啟超希望在新的政治形勢下有所作為。1912年4、5月份之間,他第二次請康有為退隱,遭到麥孟華的激烈反對,此事遂寢。梁啟超此舉有避各方對;蕶n攻擊的用意,客觀上卻造成更大的裂痕,師徒至此已分道而行。
綜觀康梁的交惡,可以看出,是一個多層次的過程。他們在具體事務上的齟齬與整個交往相始終,但不足以使他們各奔東西。學術思想的分野,在到日本不久便涇渭分明,但他們還維持著表面的團結。而政見最終的迥異,及其相關聯(lián)的國事參與的不同抉擇,才是他們異趨的根本原因。但是,二人的決裂是政治上的決裂,梁啟超對康有為的師生情卻從未泯滅,始終以師禮事之。
五、師生情誼的維系
在日本初期的爭論并未減低梁啟超對康有為的崇敬之情。1901年,他以深情的筆調作了《南海康先生傳》,稱頌康有為是先時人物。1911年,康有為來到日本,住在梁啟超的寓所。正值他五十五歲生日,“梁啟超等十余人連日為壽”。1913年,康有為的母親去世,梁啟超特致函吊唁。1915年,長期追隨康有為的麥孟華去世,梁啟超聞訊后致書康有為,勸他節(jié)哀攝己。1917年因復辟事,師生問詢暫告中斷。1923年,康有為漫游至天津,梁啟超聞訊后三次致信康有為,師生兩度會晤,打破了互不往來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