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瑤已經(jīng)笑得前俯后仰。
東宮的大牢是出了名的易進難出的鬼門關(guān),前來行刺太子的人多半都在這里邊待過,然后便順利的進入輪回了,前些年間,這里一度人滿為患,近年來,隨著太子地位的穩(wěn)固,這里漸漸便沒有人了。
牢房也是空了許久,有些寂寞,它滲出的寒意好像好久都沒人理會了,曾經(jīng)的它可是東宮第一重地,如今卻少有人前來,真真是凄涼。不過,現(xiàn)在的它好似沒有那么冷清了,一個時辰之前,牢里來了一位新的客人。
辭顏靠在墻壁上,有些分辨不出現(xiàn)在的情緒,面容在牢房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模糊,但此時她內(nèi)心確實十分明了的,她知道,她是不會走出這里的,東宮立府三載,還從未聽說有人從這里活著出去,只是不知道,她命運會終結(jié)在什么時候。
他也該醒了吧,匕首上的毒會許會讓他產(chǎn)生短時間的暈厥,但方才應(yīng)該是有及時的就醫(yī),他怕是也無礙了吧。
想著想著,竟有些慶幸。
辭顏暗恨自己,怎么到這個時候,還會為他的無礙而放心,習(xí)慣真的是十分可怕了。
她覺得自己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內(nèi)奸,她本是帶著必死的決心來到這里,沒想到卻沉溺在他的柔情中,不舍得去完成自己的任務(wù)。
她輕嘆一句:“還是蘭負了義父。”
辭顏自記事起,便一直是由義父教導(dǎo),義父給她錦衣玉食,教她琴棋書畫,她想象不到,若是沒有義父,她的生活會是怎樣,所以這些年來,為報恩情,她對義父言聽計從。
她對父母的印象少之又少,又或是說基本沒有,偶爾記憶中幾片模糊的身影,還是從義的口中拼湊出來的。
義父是當朝丞相張術(shù),權(quán)傾朝野,應(yīng)該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辭顏本以為,達到義父這樣的地位,本不會有什么想做又做不到的事,但是確有一事,義父努力半生也沒有做到。
這件事是鐳于辭顏父母的。
三年前,忽有一日,義父找到辭顏,神色凝重,“阿顏,今天皇上下旨,立了三皇子為太子。”
辭顏不解,義父一直保持中立,從不參加儲位之爭,為何今日如此,“義父,可是有什么不妥?”
“三皇子是皇后嫡長子,立儲應(yīng)立嫡立長,本沒有什么不妥,但有一事義父思前想后,還是得告訴你。”
辭顏覺得義父將要說的話可能會對自己的生活有很大的變數(shù),便小心翼翼的問:“何事?”
“你知道,當今圣上是怎么坐上皇位的嗎?”
“女兒不知。”
“他是踩著自己兄弟的血坐上的皇位。”義父聲音顫抖,似是十分激動。
“皇儲之爭,本不就是會見血。”
“是啊,都是會見血的,像今天這樣的平靜,很是少見。”義父望著遠方,不知是在看什么,“十六年前,先帝在時,當今圣上還是昭王的時候,儲位之爭很是激烈。”
辭顏靜靜的聽著。
“當時先帝有七子,但其中擁護者最多的是昭王和祁王,朝中大臣紛紛押注站隊,拿著身家性命去博一個前程,你父親,也沒有例外。”
“我父親….支持何人?”
“祁王。”
辭顏心下一驚,既然祁王失敗,那父親也會是….
“你父親受到牽連,被流放北地,無召終生不得歸京。”
“那我父親他們,可還好?”
義父看了看她,說:“若我說他們例得很好,你想必也是不會信的。”
義父多年來一直想要讓何家回京,但處處受人阻攔,而阻攔之人,便是皇后一派,若是辭顏可以殺了太子,這樣皇后一派定當受到打擊,這樣義父便可更好的從中周旋,何家回京的希望就更大了,她便聽從安排,進了東宮。
不知過了多久,辭顏聽到稀疏的腳步聲,她抬頭,發(fā)現(xiàn)來者是太子的貼身侍從允童。
允童看著她,神色很是不屑,但還拿出鑰匙,打開了牢門,“殿下要見你。”
辭顏嗯了一聲,起身打算跟著出去。
就算是死,她也還想再見太子一面。
允童冷哼一聲,表示不想跟她說過多的話,他自小便是跟著太子的,也有近十年了,對太子忠心無比,想來發(fā)生今天這樣的事,這樣的態(tài)度也算是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