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飯的時候,也沒有往日的歡聲笑語了,除了筷子碰著碗邊,盤子邊的聲音,都是靜悄悄的,連孩子們喝粥都開始小心翼翼的,不再發(fā)出禿嚕禿嚕的聲音了。小家伙們都看著大人的臉色,開始小心的過日子了。
不過這樣壓抑的日子,到底也沒過幾天。
這天早上,孩子們出去玩,老二媳婦和老三媳婦在家閑聊,說著說著,就聊到了分家的事。
老三媳婦說“要我說,媽不定從公中拿了多少錢貼補老四呢”
老二媳婦跟著附和“可不咋的,要我看,還是得分家,不然爹媽那點老底,凈是給老四抓藥都得給掏空嘍”
說完,老二媳婦猛地一拍大腿,想起什么是的“對啊,我咋沒想到呢,雖說沒去縣里看病,可老四最近也沒出門賣豆腐,沒有進(jìn)項,他哪來的錢,天天喝從金大夫拿的藥,那肯定是爸媽的錢啊,這不成,我的跟爸媽說道說道去,老兩口這心偏的都到胳肢窩了”
老三媳婦一把抓住老二家的,說“哎呦,我的親二嫂,你這不是陷我于不義嘛,要是爸媽知道是我跟你說的這話,又該罵我長舌了,快坐下,咱在好好合計合計”
老二媳婦知道老三媳婦是個有心思的聽了這話,也就重新坐下,聽老三媳婦說“二嫂,你這么想,你家倆小子也一天天大了,雪兒嫂家的倆丫頭也不小了,說是要追第三個呢,我這身子也越來越重,家里這點地方,也住不開啊”
老二媳婦說“可不是嘛,那你說,咱咋辦”
老三媳婦說“要不咱找雪兒嫂,這么說……”
倆人在屋里商量了一陣,又一塊找老大媳婦妯娌仨一塊在屋里商量了好半天,一直到晌午飯點,三個才算商量完事,搭著伙,到主屋吃飯來了。
李老太一直埋怨著三個兒媳婦不肯多掏錢給老四去縣里治眼睛,見他們?nèi)齻也沒什么好臉色。
嘴里還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念叨著“下地的爺們都坐下吃飯了,這做兒媳婦的不幫忙給做飯就算了,吃飯還得老婆子去請不成?”
老三媳婦是有眼力見的,說“哪能呢,知道媽做飯好吃,我們今天可不就嘴饞,偷了個懶。”說完一笑,又接著說“媽,我?guī)湍闶埌?rdquo;
李老太看了她一眼,沒回話,不過還是把飯勺子遞給他,自顧自坐下了。老三媳婦盛完飯,也坐下吃飯不提。
吃完飯,按慣例都是回屋先睡個晌午覺,下午好繼續(xù)下地干活。
待到家里的爺們兒都去田里干活了,三妯娌尋思著李老太也該醒來了,于是又一塊聚到主屋去了。
李老太剛醒,正喝著白開水,見她仨一塊進(jìn)來,就問“啥事?你們還搭著伙來我這?”
老二媳婦見雪兒嫂跟三弟妹都沒開口的意愿,也就往前站了一步,直奔主題地說“媽,我們想分家”。
李老太這手里的茶缸咣當(dāng)就從手里落下去了,在地上滾了兩三圈,這才停住,白開水也撒了一地。
李老太不確定的說“你說啥”,她感覺自己聽錯了。
不過老二媳婦還是肯定的回答“我要分家”,這回又加了一句“雪兒嫂跟三弟妹也是這么想的”。
李老太感覺腦袋嗡的一聲,本來以為昨天她們就是隨便找了個不想給老四治病掏錢的借口,沒成想,這三媳婦竟是鐵了心要分家。要知道,那個時候,村里頭的人家但凡不到家里過不下去的地步,是不會分家另過的。
所以,雖然家里兒子多,媳婦多,過日子多多少少有些磕磕絆絆,可李老太要強了一輩子,在外人面前,向來遵從家丑不可外揚。
是以往常時候,無論心里是不是不滿意,在外人面前,李老太向來笑臉迎人,一副跟三個媳婦面上處的相當(dāng)不錯的樣子。
作為已經(jīng)三世同堂,村里多少人眼熱羨慕的存在,一下子要分家另過,把家弄個四分五裂,想想以后說不定總會有人在背后就對著她的脊梁骨冷嘲熱諷,李老太一下子接受不了這落差,一激動,竟是中風(fēng)了。
李老太躺倒以后,三個媳婦也是慌了,驚叫的驚叫,愣著的愣著,還是叫聲驚著了堂屋里躺著的李老四。
李老四循著聲音,來到主屋,看見老母親躺在地上,三個嫂嫂神態(tài)各異,不曉得發(fā)生了什么事,但還是先把李老太給抱到了土炕上。
叫了幾聲“媽”,見李老太沒醒,又囑咐了三個剛回過神來的嫂子“嫂子們看著點媽,要是醒了,就給喂點水,我去叫金郎中給媽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