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著的時候都下得去嘴，睡著了更下得去-----

　　我一夜未睡，一是因為陳晶磨牙，我擔心陳晶在睡夢之中把我吃了！而是因為我根本睡不著。這里其實有很多可以說的，比如內疚。因為我的原因，陳晶將拉下顏面，以屁股當臉，明天當著全班人道歉，而我卻什么都不能做。我覺得我不配陳晶如此對我。但轉而又想，陳晶這樣做真的是為了我嗎？我并沒有太在意這個答案，因為我接著想到，我睡了她，這是真的！我們在師生戀，這也是真的。這兩個真的可以抵消除此之外所有的假的。

　　在我不能睡著的時候，我總是胡思亂想。就像我沒錢的時候什么東西都想要。我大體的過了一遍我和陳晶之間所有的事情，也幻想出許多假如。假如陳晶是王麗，假如陳晶是學生，假如我是老師------我覺得假如陳晶是學生，我一定不會喜歡她，正如我不喜歡王麗。而假如我是老師，我一定會喜歡一個比我身份更高的人，比如教授，比如導師------這樣才會有動力，才會覺得這是“逆引力”的事，才會覺得真他媽過癮。

　　同時我還在想另一個問題：明天我去不去------我首先想到的是，我不去。我去就有點像做賊了，還得站在人群中間接受別人的指認，太殘忍了。我覺得自己就有點像一件贓物，假如明天我在下面，聽陳晶道歉，陳晶在上面肯定會看著我，那么我這個頹廢的樣子，說不好會提醒陳晶：他配嗎？我有點懷疑我配得上做贓物不？

　　但是陳晶卻要我必須去，陳晶在第二天醒來后就變了一個人，也或許說是回到了從前那個紅紅火火闖九州的她。她告訴我必須去，她說我不去，她不再臺上開著我，她都不知道做這一切是為了誰。

　　早上的時候，陽光從窗子外照進來，照在她身上，她像渡了一層金。

　　而陽光照在我身上，卻什么也不是，像一種浪費。

　　陳晶起床之后開始整理書本以及上課要用的文件，而我按照她的要求開始洗頭發(fā)。我的頭發(fā)已經(jīng)很長了，長到了已經(jīng)蓋住了兩個耳朵。陳晶有時候無聊了，就在我頭上扎各種各樣的結，我有時候無聊了就把我的頭發(fā)一根一根向下理，遮住自己的雙眼。當我一無所有的時候，我有一頭飄逸的長發(fā)，有時候我也這樣想。

　　但唯一麻煩的是，每天都得洗，那一天不洗，頭上就像是鳥兒做的窩。而我和陳晶出門，我走到那里往下一蹲，就可以收到不少同情的零錢，陳晶光鮮亮麗，像賣人一樣------

　　陳晶不要求我剪短，但要求我每天都洗，每次洗完就和她一起去教室，頭發(fā)濕淋淋的，像剛淋過一場大雨。這一天也是這個樣子----

　　這一天也是這個樣子，這句話可不能亂說。實際上每天都不會是一個樣子，不論是早上日出的時間，還是起床后的心情。即使開始是這個樣子，結尾也不一定相同。當然，如果我們例得很滿足，我們可以這樣期望。

　　這一天我們以這個樣子出發(fā)，教室卻不是這個樣子。教室坐滿了人，但這種坐滿不是以前那種坐滿，而是連第一排都坐滿了。原來系部早有安排，早通知就幾個班級的學生，今天陳晶要公開道歉，都來看熱鬧來了呢！系部也組織了一批教師過來，一則監(jiān)督，一則引以為戒。而這些教師就坐第一排。實際上這些教師過來監(jiān)督，并沒有什么關系，陳晶既然決定公開道歉，就肯定不會在乎多幾個聽眾。有關系的是，他們不該坐第一排，這使得我沒有地方可坐。這使我覺得我是多余的。可以試想，我當著所有人的面從教室的最前面的最右邊走向最左邊，發(fā)現(xiàn)沒有位置可以坐，又折回來，像他媽的撞到了一堵墻。最終在教室入口大門處的走道上，一屁股坐下去，頭發(fā)順勢蓋下來，遮住我的眼睛，“你好像一條狗呢！”我想起了我看過的一部電影的臺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