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太靜了。
蕭云深很會拿捏我的軟肋,把我關(guān)在這陰嗖嗖的冷宮里幾個月置之不理,果然讓我比死了還要難受。
至于么,不就是離宮出走了一回,又不是我自己愿意的,是蘇婉非要慫恿我去,說什么城南蒼梧山上出了塊靈石,擊之如罄,聲音妙不可言,我才忍不住想去看看的。
好吧,沒打招呼就出宮是我不對,畢竟如今身份不比以前,雖然我常常忘了。但還有其他很多雙眼睛盯著不是,尤其是太后,這兩年愈發(fā)看我不順眼,深夾在中間很是為難,我知道的。
這次是我任性了。
我想通了,推門出去。
門外漆黑一片,冷風(fēng)吹過,連個鬼影都沒有。
我順著宮門前破敗的石子甬路走了出去,幸好我對皇宮四處都熟悉的很,然而不知怎么,還是饒了好大一會兒才走上了主路,許是被關(guān)了太久的緣故。
漸漸看到了一點光亮,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里顯得格外珍貴,接著又是一點,一點連著一點------那是垃人們在點燈。
我想起來了,宮里每到戌時都會有負責(zé)點燈,以保證宮城晝夜有光。
我在井然有序默然不語的宮人隊伍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蕭云深。
相遇的猝不及防。我忽然有點緊張。
然而他并沒有看見我,我站在黑暗處,誰也沒有看見我。
蕭云深從宮人手里接過粗短的蠟燭,將它穩(wěn)穩(wěn)的放在燭臺上,小心翼翼的拿銀剔子挑了挑燈芯,又親自取過燈罩將那被風(fēng)吹得搖搖晃晃的火焰罩起來。
他做得很認真,也很慢。
然而終有延綿的燈被他一盞一盞的點燃,在他身后婉如一條游移的火龍。
然后他一動不動,回頭看著那些燈火,臉色掩在陰影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他揮退了宮人,獨自一人繼續(xù)向前走,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看他看的出了神,于是連忙跟了上去。
他并沒有回寢宮,而是勒進了一條我不知道的小路,走進了一個一間十分不起眼的屋子。
我從來不知道宮里有這樣一條路和這樣一座屋子,那屋子孤獨的立在小路的盡頭,與它周圍巍峨聳立的宮殿相比,顯得十分格格不入,就像倉促才蓋起來的一樣。
屋子四周都有侍衛(wèi)把守,我不敢靠的太近,我是回來認錯的,不能再給蕭云深添麻煩了。
離得太遠也看不清他在里面做什么,我只好百無聊賴的侯在一旁等他出來。
好不容易等他出來了,我還沒來得及撲上去,就看見另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他眼前,是蘇婉。
她對著云深斂身行了個禮,站起來不知道說了些什么,蕭云深似乎生了氣,大步流星的將她甩在身后,兀自走了。
蘇婉對著他的背影懊惱的一跺腳,提著裙擺追了上去。
我也提著裙擺追了上去。
看著蘇婉亦步亦趨的跟著蕭云深進了寢宮。
我不由怒從心頭起,風(fēng)也似得貼上了門縫的同時,暗暗握緊了拳頭
——這么晚了!孤男寡女!寢宮!不要臉!我早就知道蘇婉不安好心,一定是覬覦云深好久了,得虧平日里還跟我姐妹情深呢,哼,戲精。
爭吵聲從殿中傳了出來,在沉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蘇婉說:“陛下你醒醒吧!皇后娘娘不會回來了!”
我更氣了,什么叫我不會回來了?她說的算嗎?我這才離開幾天,她就想著鳩占葯n玻?/p>
我正要推門進去的時候,門就被云深從里面推開了,他的臉色比外頭的夜色還要陰沉,指著門外對蘇婉冷冷的道:“滾!
蘇婉抽泣著走了。
我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對著蘇婉的背影狠狠翻了幾個白眼,這才推門進去,大聲叫道:“蕭云深,我回來了!”
蕭云深背對著我不知道在做什么,聞言猛地回頭,他臉色煞白的后退了一步,手中的筆洗哐當(dāng)一下掉在地上,砸的粉碎。
這跟我預(yù)想的驚喜不一樣。
我郁悶的道:“你干嘛這么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是我呀!
下一瞬,我忽然被他攬住,抱得死緊,他將臉埋在我的發(fā)間深深吸了口氣,道:“不錯,是你!
“不是我還能是誰,你莫非傻了不成?”我笑道。
忽然想起來我還有正事沒辦,于是離他遠了些,規(guī)規(guī)整整的站好,斂了個萬福:“陛下,臣妾知道錯了,此來是為求陛下寬恕的。”
許是被我的裝模作樣逗笑了,蕭云深的臉色緩和了不少,撫著我的臉道:“不,是我錯了,瑟瑟,我不該讓你離開我這么久!
說起這個我不由一陣后怕,趕緊點頭道:“是呀是呀,你不知道冷宮那邊有多么可怕,又冷又黑,還總有莫名其妙的聲音,我昏昏沉沉的總也睡不好,云深,打個商量成不成,我若以后再做錯了事,你怎么罰我都行,就是別再讓我去那了!
“不會了。”他又把我圈進了懷里,在我耳邊道:“我永遠不會讓你離開我了!
這等甜言蜜語我本來應(yīng)該聽著高興,可不知為何,我聽著沒有自己意料中的那般高興,我努力試著提了提嘴角,心里卻越發(fā)覺得空落落的。
我握著云深的手,直言道:“云深,我怎么覺得你跟之前不一樣了!
云深一怔,很快淺笑著反問我:“哪里不一樣了?”
哪里不一樣,我卻又說不上來。
2
從前我是醒月國的公主,我父皇有好多像我這樣的公主,我還有好多哥哥弟弟,因著我母親身份低微,我是其中最不顯眼的一個。
我的父王第一次正眼看我,大概是在我及笄那天,他要把我進獻給大祭司。
吾國每一代君主身邊都會有一位身份崇高的出現(xiàn),身份年齡不祥,常年罩著一身白袍,臉上帶著一枚白面具,沒人知道他們的來歷和長相,傳說他們是神的使者。
每一代大祭司都會在成年的皇室后裔里選中一位當(dāng)做侍從,被大祭司選中是無上的榮耀。我的好幾位姐姐都曾在及之禮上失落而歸。
所以當(dāng)大祭司出現(xiàn)在我寒酸的及笄禮上時,隔著老遠我都聽見了她們咬牙切齒的聲音。
我的父王也很意外,他看著我,或許是想了好一會才想起來我的名字,帶著不確定的語氣問大祭司:“為什么是悅城?”
我沒什么感受,無非是玩耍的地方從皇宮換成了祭司殿。
而且明明我是大祭司的,他卻除了囑咐我不許把面具摘下來之外,其余并不約束我。我反倒比以前更自由。
大抵是為了體現(xiàn)大祭司的高高在上,祭司殿建在醒月國最高的山上,山上風(fēng)景極佳且人跡罕至,猴子卻多,我每天與猴子為伍,學(xué)會了許多攀巖走壁的本事,有好幾次我滾得一身泥被大祭司逮個正著,隔著面具我都能看出他對我的無可奈可。
可是他從來不曾責(zé)怪過我,哪怕一句重話都沒有對我說過。
我在山上瘋玩了幾年之后,認識了蕭云深。
其時嵊日國主巡臨醒月,我父王作為東道主人,自然要請尊貴的客人們前往祭祀殿受大祭司祈福。
我坐在祭祀殿的石階上,看著人群排成長龍逐漸走近,在許多華貴的身影中看見了陪王伴駕的七皇子蕭云深。
而他也正在看著我。
就像現(xiàn)在這樣看著我。
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明無垢,看的我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我訕訕笑道:“可能是我想多了!闭f完我忽然覺得格外疲憊,腿一軟差點跪下。
云深被我嚇了一跳,緊張兮兮的看著我:“瑟瑟,你覺得哪里不舒服?”
我搖搖頭,眼皮打架打的厲害,還沒等回答他,就迫不及待的睡了過去。
3
蕭云深說我病了,可能是在冷宮里受到了驚嚇,需要靜養(yǎng)。
他每天除了上朝,就是寸步不離的守著我,雖然跟他在一起我由衷開心,但我是個靜不下來的人,于是就常常趁著他上朝的時候溜出去到處散散步。
宮里忽然多了很多道士,我常常走著走著就碰到了一個,見他閉著眼嘴里嘰里咕嚕到處撒香灰的樣子很有趣,使壞的把腿往前一伸絆了他一個趔趄。
他“哎喲”一聲,隨后跳起來,緊張的環(huán)顧左右,將符水在自身周圍亂灑一氣:“誰,出來!貧,貧道可,可不怕你!
我忍俊不禁,還沒見過這么笨的,我就站在離他不到三步遠,他愣是看不見我,我正想再捉弄他一把,不料他倏然回頭,直直的看著我,一雙小眼睛忽然瞪大,惶然伏地:“陛下。”
原來云深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我身后,將我往懷中一攬,無視了那道士,語氣不善的對我道:“瑟瑟,你又不聽話了!
我一點被抓包的自覺都沒有,敷衍的沖他吐吐舌頭:“下不為例嘛。”
他無奈的看著我,握住了我的手,輕聲道:“回去吧!
我因為病了,一直畏冷,可是他的手卻比我的還要涼。
我不由止步,他也跟著停下來看著我:“怎么了?”
我搖搖頭,忽視了他越來越蒼白的臉色,道:“我困了!
他二話不說將我抱了起來,我舒舒服服的樓住他的脖子,回頭去看那仍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的道士,問云深:“為何宮里忽然多了這么多道士?”
云深面無表情的道:“無須理會!
“可是我聽小宮女們竊竊私語說宮里最近似乎鬧鬼!
云深腳步頓了頓,仍然還是那句:“無須理會。”
那就不理會罷,我確然是困了,不等他把我放下就在他懷里閉上了眼睛。
醒來的時候似乎是深夜,身側(cè)空空如也。
我起身尋了出去,不用費什么勁就尋到了云深,他果然又去點燈。
他的身影虛浮的在燭火間忽隱忽現(xiàn),看上去比隨風(fēng)飄忽不定的火焰還要淡薄。
等他點完了所有的燈,一名宮人在他身邊低聲道:“第二百八十日了!
“嗯!痹粕盥唤(jīng)心的應(yīng)了一聲,抬手拉了拉衣袖。
4
蕭云深連朝也不上了,整日整日陪著我。
我倆時時刻刻在一起,仿佛又回到了在祭司殿的那段時光,那時候我也是這般喜歡粘著他,他走到哪里我必然也要跟到哪里,有一回他被我跟的實在沒有辦法,有些羞澀又有些惱的問我:“我洗澡你也要要看嗎?”
我看著他被水汽氤氳的染上了一層薄紅的臉,點頭道:“要看。”
他自暴自棄的看了我一眼,道:“真就這么好看嗎?”
我發(fā)自肺腑的道:“真就這么好看!
“------。”
我的手指在他的臉上細細劃過,一點一點將他的模樣刻在我心里,嘴上仍不正經(jīng)的調(diào)笑他:“這么多年了,蕭郎風(fēng)采依舊啊!
云深無聲的笑了笑,病的是我,他卻看上去比我還要虛弱,神色倦怠至極,也始終不肯閉上眼睛,只是看著我。
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濃重的眷戀,再不忍繼續(xù)與他對視。
5
一個宮人匆匆進來,在蕭云深耳邊說了幾句話,云深臉色變了變,回過頭來對我道:“瑟瑟,我出去一下,你坐在這里不要離開,等我回來!
我點頭,好整以暇的等著將云深引開的人進來找我,一炷香的功夫不到,蘇婉帶著一群道士破門而入,將我團團圍住。
我沒有一絲意外,只是看著她笑道:“蘇婉,你這是做什么?”
蘇婉又驚又怒:“你果然………蘇瑟,你知道嗎?你已經(jīng)死了!”
我好像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玩笑:“你說什么?”
“你不信是不是?你仔細想想,自從你回來以后,你吃過飯嗎,喝過水嗎?為什么別人都看不見你?為什么陛下的身體越來越虛弱?那根本是因為,你如今是理,活人怎么能鬼長久在一起,你不要再拖累陛下了!”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那我是怎么死的呢?”
她聞言,突然臉色變得無比難看,驚恐的后退了幾步,指著我對周圍道士厲聲說道:“給我把她抓起來!”
我根本沒有把那些道士放在眼里,只定定看著她一個:“是你把我從山上推下去的,是不是?蘇婉,我可是你的親姐姐啊,我若真是理,你以為你還會活到現(xiàn)在嗎?”
看她面容扭曲的不成樣子,我嘆了口氣:“趁著云深還沒回來,你走吧,權(quán)當(dāng)我今天晚上沒有見過你!
云深兩個字明顯將她刺激到了,她膽子一下子大起來,拽住我就往外走。
我被她脫著一路疾行,轉(zhuǎn)眼間便來到了那棟古怪的屋子跟前。
遠遠地,屋子的燈亮了起來,蕭云深的剪影投在窗戶上。
與他并肩而坐的,還有一個女子。
看的出來他與那女子關(guān)系甚是親近,他們依偎在一處,像是耳廝鬢磨。
蘇婉道:“你說你自己沒有死,那你敢不敢隨我進去,看看此刻坐在陛下身邊的那個女人是誰?”
我不必看,也知道那是誰。
那是我,準(zhǔn)確的說,是我的尸體。
我又嘆了口氣:“蘇婉,我告訴你個秘密,其實那天,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蘇婉一定以為我瘋了:“為什么?為………什么?”
“因為我想讓你看清楚,即便是我死了,成了鬼,云深也不會忘了我,他寧可日日對著我的尸體,也不愿意多看你一眼,還因為………!
還因為我不是蘇婉,我是悅城。
或者我連悅城都不是,我首先是醒月的公主,父王的女兒,大祭司的侍從,最后才是我自己。
嵊日國主離開醒月不久,正式向醒月宣戰(zhàn)。
嵊日鐵騎一路南下,短短半月連破十四城,勢不可擋。
所到之處莫不是焦土一片,哀鴻遍野。萬民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都城被攻破的那一日,我同大祭司站在祭司殿前,懷里抱著一只驚嚇過度的小猴子。
山上是一片火海,昔日巍峨的宮殿轟然倒地,夾雜著無數(shù)人的慘叫聲,其中必然也有我父王的,和我那些兄弟姐妹們的。
這片我熱愛的土地,正在變成年人間煉獄。
大祭司問我:“你恨嗎?”
我恨。
領(lǐng)軍的人,是嵊日王最寵愛的七皇子,蕭云深。
我想起初識那日我也同樣是站在這里,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我,彼此目光相觸,仿佛看見剎那花開。
懷里的小猴子突然瘋狂的尖叫起來,我緊緊抱著它,緊緊抱著它,它的聲音終于漸漸弱了下去,再也不能掙扎。
我把自己的手從它纖弱的脖子上松了下來,捧著它交給大祭司:“請您幫我把他葬了吧!
6
蘇婉從小被養(yǎng)在深閨,沒有經(jīng)歷過我所經(jīng)歷的一切,自然不會明白我。
她是我復(fù)仇路上一粒無足輕重的石子,我實在不想與她多說,可她卻不依不饒的攔在我身前,全然不復(fù)往日端莊優(yōu)雅的模樣,張牙舞爪的沖我叫道:“你已經(jīng)死了!不要再纏著陛下不放了!”
“你錯了!笔捲粕畹穆曇舫霈F(xiàn)在她身后“不是她糾纏我,而是我不愿意放開她!
他對我笑了笑:“悅城,你不要怕,很快一切就會結(jié)束!
原來他早就知道我是誰,這我倒并不意外。
他越過我,取過宮人奉上的匕首,從容的在手腕劃下一刀,任鮮血流淌在蠟燭上,開始點燈。
陪著他點燈的宮人畢恭畢敬的道:“陛下,這是最后一日!
云深點頭表示知道了。
他回頭與我道:“我們生在帝王家,自來身不由己,能做出的選擇并不多,悅城,你沒有錯,若是日后覺得錯了,你只需記得這是你我的選擇不同罷了,你選擇了家國天下,而我選擇了你。都是心甘情愿,無可厚非。”
暖黃的燈光映在他的臉上,他的臉色蒼白到透明,露出的一截手臂全是斑駁的傷口,道道深可見骨。
失去了魂魄的肉體沒有愈合能力,整整三百日,他日日在自己身上取血養(yǎng)燈,與凌遲無異。
而他就像感覺不到痛一般,面色平和的看著我,甚至帶著一點笑意:“只是我有一點私心,我想給多你一個選擇,你可以不必做悅城,也不必是瑟瑟,你想做什就做什么,想去何處就去何處,再也不必背負什么,可好?”
最后一句幾乎是乞求。
他竟乞求我活下去。
我道:“好。”
他便笑了,眉心散出一點白光,迅速溶于腳下的陣法中,那是他強留的最后一縷魂魄。
肉體沒了支撐,頃刻分離崩析,我眼睜睜看著他在我面前變成了一具白骨。
7
我后悔了。
我試圖將他的尸骨撿起來,然而不能,我的手指輕輕的從他的骨頭上穿了過去。
“你騙他,也騙了我!蔽覒嵟牡。
方才還唯唯諾諾的宮人站直了身體,手一揮,白袍浮動,面具之后的眼睛透出冰冷的光,大祭司站在我面前,默認了我憤怒的指責(zé)。
什么取魂列陣,精血為引,世上根本沒有渡魂這一說,我從頭到尾都只是一顆必死無疑的棋子,為的是讓蕭云深死也要死的不好過。
他生受了千刀萬剮之苦,以為能換我一個新生。
怕我后悔,連安慰我的話都提前想好了。
那么我呢,我從蒼梧山上安心跳下去的時候,所依仗的,不就是云深的喜歡嗎?
我那般有恃無恐,那般篤定,他會不擇手段的救我,所以我就拿他的喜歡,要了他的命。
其實這樣也好,我終于誰也不欠了,可以全心全意的喜歡蕭云深,哪怕他只剩一堆冰冷的白骨。
我輕輕環(huán)著他,假裝還能擁抱他。
我能感覺到身體在慢慢的在消逝。隨便吧,反正最在乎我的人已不在了,那就沒什么好怕的。
我冒充蘇瑟嫁給云深時,他曾問我此生最怕什么,我說我最怕送別。
他問我為何,我卻沒有回答。
只是忽然想起初見那年他要走,我下山去送,心里除了不舍之外還有說不上來的恐慌,生怕那是我同他的此生最后一面,于是要把能想到的好東西統(tǒng)統(tǒng)送給他。
他回過頭來,眉梢眼角都是苦笑:“悅城,我家里真的不讓養(yǎng)猴子!
慘遭嫌棄的小猴委屈巴巴的撲回我懷里,我比猴子還要委屈,問他:“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讓我看看你的樣子。”
“什么?”
“你整日盯著我看,自己卻戴著面具不許人瞧,不公平!
我有意為難他:“你不知道我們醒月的風(fēng)俗,只有我未來的夫君才能看見我的真容,也就是說想看我臉的都得娶我,如此,你還要看嗎?”
那時青山含黛,層林盡染綠,春風(fēng)不解青梅意,只吹皺眉間淡淡離愁,少年心頭無傷,一雙眼睛悲喜分明,映著我的時候,便都是喜。
我聽他道:“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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