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露嘆了口氣:“驚蟄,你有家人,你總要回家的。”
“不!我沒有家人!我母親早就不在了!我只有你一個人!可連你也要把我丟掉!”宋驚蟄眼圈紅了,看起來格外委屈。
沈白露一陣陣的心疼,想去摸他的腦袋,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順勢貼在臉上。宋驚蟄目光迷離,用臉頰一下下地蹭著他的手心,像只貓一樣地討好:“小先生,我不想走,不想離開你,你別不要驚蟄......”
沈白露輕撫著他的側(cè)臉,久久不說話。心中又酸又澀,這是驚蟄啊,他養(yǎng)了十年的宋驚蟄。他何嘗想要分離。可是眼下的情形,怎能容他另作他想?現(xiàn)下他唯一的心思,就是把宋驚蟄送走,越快越好,越遠越好。
“白露......”宋驚蟄忽然湊到他耳邊,低低地叫了一句。
輕的像是囈語,聽在沈白露耳里卻如春雷炸響。他用盡全身力氣把他推開,不敢置信地說:“你.....你叫我什么?”
宋驚蟄猝不及防被他推倒在地,想要爬起來卻又是一個踉蹌,仿佛所有的力氣已在頃刻間消散殆盡。他抬起頭看著沈白露,曾經(jīng)亮如星子的眼睛里布滿了憂傷,嘴邊卻帶著殘忍的笑意:“你說我叫你什么?白露啊,沈,白,露。”
禮教森嚴(yán),他從未逾越,盡管這三個字早已在他嘴里輾轉(zhuǎn)碾磨千百遍,如今終于仗著那一點醉意如了愿,怎奈一開口,便是分離。
“宋驚蟄,我是你的老師,你的先生。”沈白露竭力維持平靜。
“是!可我們已經(jīng)做了十年的師生,我已經(jīng)厭倦了這種關(guān)系,我不要你只是我的老師,我要你——”
“住口!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想違背人倫嗎?!你給我記住,我們之間只有師生之情!”
宋驚蟄語氣里盡是嘲諷:“師生之情?呵呵,從很久以前就不是了,你是真的不知道嗎?還是——”他一眨不眨地盯著沈白露,如毒蛇盯著獵物,赤裸裸的目光要把他看穿,“故意逃避?”
沈白露呆呆地看著他,一言不發(fā),想到的卻是例去十年的林林總總。許久,他嘆了口氣:“驚蟄,我是男子......”
“男子又怎樣?無關(guān)性別,只問真心。”
沈白露皺眉看著他,心中又驚又痛。他并非完全沒有察覺,只是不敢去深想。如今鑄成大錯,他卻不知該如何是好。索性咬了牙握著拳頭,轉(zhuǎn)過身去不再看他,但藱n齙拿懇桓鱟秩從旨飫薇齲?ldquo;......我只后悔當(dāng)初不該帶你回來。”
宋驚蟄抓住他的手,將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掰開,“是嗎?可我從見你的第一眼開始,就認(rèn)定你了。”他冷笑著,露出尖銳的虎牙,像是吸血的惡魔,低頭去親吻他的掌心。
“放肆,你放肆......”沈白露猛地抽出手退后幾步指著他,渾身都在顫抖。
“放肆?我哪里放肆?我只是想與我喜愛的人在一起!而你!卻要把我推回那人間煉獄!”宋驚蟄紅著眼嘶吼,臉上時而猙獰時而委屈,像是天使與惡魔交疊出現(xiàn)在那一具身軀里。
沈白露目光沉痛地看了他半晌,轉(zhuǎn)過身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已是一片冷冽清明:“李家的姑娘蕙質(zhì)蘭心,我已決定與她結(jié)為連理,不日便要上門提親。你可安心北上,不必掛心了。”
“不!你騙我,你騙我......”宋驚蟄搖頭。
“成親本是喜事,我為何要騙你?你大可去問隔壁張嬸,這樁親事正是她撮合的。”沈白露語氣平淡,藱n齙拿懇桓鱟侄既緹滓話懵淶剿尉荻摺?/p>
他一邊搖頭,一邊顫抖著蜷縮起身體,時間仿佛倒流,他又變成了那個縮在角落里的無家可歸的少年,一次又一次,擺脫不了被厭惡拋棄的命運。
“你明明說,不愿禍害人家......”宋驚蟄抱著最后一根稻草求救,可這最后一絲希望也被沈白露冷淡的聲線打破:“既是夫妻,理應(yīng)生死相隨,患難與共,又何來禍害之說?若她真因我遭了不測,大不了我賠她一條命罷了。”
“哈哈哈——哈哈哈——”宋驚蟄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低著頭笑了起來,在寂靜的夜里聽起來像是野獸的哀嚎。
“生死相隨?你寧愿陪她去死,也不愿與我一起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