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說什么就好,”班主任享受地閉上了一只眼,仿佛鼻孔里的那根手指觸到了他的某條重要的神經(jīng)中樞。“都坐到講臺邊了,還一天跟個野豬似的瘋玩,怎么不多花點心思在學(xué)習(xí)上呢?還考不考試啦?”
李天霸龐大的身體帶著課桌不斷顫抖,千萬別惹禍千萬別惹禍千萬別惹禍!
“還有啊,”班主任終于把鼻屎給掏出來了。他一邊從各個角度欣賞著那坨藍盈盈帶著點血絲兒的東西一邊對李天霸說:“你身上穿的戴的都是些什么東西?我叫你把這些金鏈子銀鏈子的全部給我取掉你要到什么時候才能聽話?”
千萬別惹禍千萬別惹禍千萬別惹禍!
“再有就是你的發(fā)型,”班主任把手里的鼻屎往天上一彈,瀟灑地側(cè)目看著李天霸說:“就像一只被閹了的公雞冠。”鼻屎在滿是粉塵的空氣中劃出一道笨拙的弧線,然后不偏不倚,正好降落在了李天霸的課桌上。
李天霸從課桌上站起來,走到班主任的面前定住。班主任一點也不怕他,只是背著手睜著眼好奇地看他想要怎樣。至于接下來發(fā)生的事,班里的同學(xué)眾說紛紜。他們有的宣稱李天霸一腳把班主任踢出去好遠,有的說李天霸俯下身一頭撞在了班主任的肚子上,還有的說李天霸仿佛電影中的武林高手,兩臂撐住講臺飛身而起,用他健壯的雙腿夾住班主任的腦袋,然后甩陀螺似的一下把班主任拋了出去。之所以會有這么多版本,是因為當(dāng)時事情發(fā)生得太快太突然,在座的同學(xué)中沒有一個能看清楚的。然而在這么多的版本當(dāng)中,我只覺得戴眼鏡的數(shù)學(xué)科代表的證詞比較可信。此人向來辦事一絲不茍,說話小心謹慎,邏輯嚴絲合縫,從我認識他起他就沒有說過一句謊話,再者當(dāng)時他坐在教室的第一排,離事件發(fā)生的地點最近,所以在此我姑且把他的話當(dāng)做真相加以記錄。
“當(dāng)時李天霸憤怒極了,他緊握的雙拳青筋暴露,緊皺的額頭劍眉倒豎,班主任正要張嘴罵他,卻看見在他的面前憑空出現(xiàn)了六個金黃色的圓盤。那些圓盤模糊粗糙仿佛用爛的金屬,飄忽不定如夏日的云霧,班主任一碰著圓盤就被立刻反彈了出去,那速度之快就像觸電的囚犯,又像緊壓的彈簧。班主任的身體轟隆一聲撞開門摔到了走廊里,李天霸站在原地呼呼喘著粗氣,再看他的拳頭,發(fā)現(xiàn)那上面已經(jīng)沾滿了鮮血。后來我才知道那原來是班主任的鼻血,而那些圓盤,則是李天霸的拳頭。他出拳的速度太快了,我們?nèi)庋壑荒芸匆娝^的殘影。”
小娟,也就是那天地鐵上阻止李天霸打人的紫眉毛女孩兒,有一天突然跑老找我,拉著我的袖子發(fā)瘋似的大喊大叫:“老鐵,李天霸發(fā)瘋了!發(fā)瘋了!發(fā)瘋了!真的發(fā)瘋了你快去看看吧我求你啦!”
我看見她的右邊眉毛斷了一截,紫色的血從爛肉里滲出來。
我說你冷靜一點,先跟我說說事情的來龍去脈。
“天霸,天霸他打我!打我臉!”
我說很明顯他打了你的臉,因為我注意到你漂亮的紫眉毛都斷了。小娟使勁搖頭。
“不是,小娟死啦!死啦!全他媽都被他打死啦!”
我說你別說胡話了,小娟要是死了那你是誰?
她說她是迷你娟。
冷靜下來后,迷你娟好歹有條理地藱n雋朔⑸氖攏?ldquo;小娟是我的雙胞胎姐姐,我們鐳系冷淡,爸媽死后就一直分開居住。我們雖然上同一所學(xué)校生著同樣的臉長著同樣顏色的眉毛,但我們卻有不同的性格不同的生活交了不同的男朋友。昨天我的男朋友與我親親熱熱地走到李天霸他們班門口,只聽見轟隆一聲,他們班主任噴著鼻血從里面飛了出來,李天霸咬著牙發(fā)著狠邁著闊步跟在后面。他一看見我,本來就紫脹的臉變成了難以形容的黑色,就像被戰(zhàn)爭與饑荒接連摧殘的村莊。
‘小娟......你怎么在這里?’他的聲音低沉得能自動產(chǎn)生回音。
我一聽這話知道壞了,小娟顯然是沒跟李天霸提到我這個妹妹,而我當(dāng)然也沒跟我的男友提到我那雙胞胎姐姐。
‘聽我說,大哥,我不是小娟,我是迷你娟,小娟的雙胞胎妹妹。’
李天霸氣得眼珠都歪了。他先看了看我身邊嚇得發(fā)傻的男友,又看了看我,說:‘好的,你什么也別說了。’
他轉(zhuǎn)身,走到躺在地上呻琴著的班主任身邊,舉起嚇人的拳頭,二話不說就往那可憐的人身上捅,班主任的血不斷噴出,我的男友吐了一地,我強忍住嘔吐的欲望,趕緊把他拉離了現(xi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