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是涼的,她的身體也涼了下去,她竭力的想從地面上爬起,可她不知道四肢是否還在,她憑借僅存的意識去尋找,最終想到了胳膊,他用胳膊支撐著地面顫顫巍巍地爬了起來,能聽見骨骼發(fā)出咯嘣的聲響。她很想哭,卻忘記怎樣去哭。她想解釋,可是她的舌頭不受大腦控制,舌頭僵硬,她忘記怎樣控制讓舌頭動起來。她非常心酸地仰望著陽光,很刺眼,那棱輝很冷。那棱輝很像一把匕首刺穿在她的身上,她呼出一口氣,如云霧飄散。她哀求的瞇著眼看著陽光,光芒照在她的臉上,她覺得太陽是多么美好,她想更進一步去目視太陽,可她發(fā)現(xiàn)她父親的臉出現(xiàn)在太陽底下,遮住了陽光,身子又冷了起來。
她這時才注意到父親的臉,兩只腫脹了的眼睛,跪在地上,也很高,她也許被皮鞋踢過,也許沒有。他聲音發(fā)抖的說:“村,村長。村長您大人有大量,這婊子一百條狗命也,也不如您家阿牛一條命值錢。我一定狠揍這婊子!您,只要阿牛沒事就行,不然您就算殺了我,我也愿意……”村長狠狠的看著他笑了,眼睛發(fā)出猙獰的眼神。她爹打了個寒顫。
她的哥哥把她從地上拽到家里,她眼睛半睜著,仿佛自己是在冰面上,天空中掠過幾只飛鳥,飛鳥凄叫。地上的雪不在那么潔白了。她的鞋被拖掉了一只,腳裸露在外面,她有點清醒了過來。
她哥把她扔在自家的院子里,他哥對準她的屁股狠狠的踢了過去,她一個趔趄躺在地上,她哥說:“起來,你個狐貍精!你竟會給家里惹事,什么熊活都不知道干,。∧憬o俺起來。”她奇跡般的爬起來了,怔怔的望著面目猙獰的哥哥。
她哥哥看向母親說:“把她弄死算了!留著做什么?她闖下這樣的禍,俺們家以后還怎么過?”她哀求的望著母親,哭著眼淚和鼻涕一起落了下來喊了一聲:“娘。”
她母親雖然平時很兇,但她長這么大還是很少打她的。她母親放下針線活流著淚朝她走去,揚起手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聲音很響,驚動了在墻頭上甜睡的烏鴉,烏鴉像子彈一樣嘎嘎的射到了樹枝上,樹枝上些許的鳥又都飛了起來落到了另一棵樹上。她干嚎了一句,發(fā)出了似乎不是人發(fā)出的聲音,她母親怔了怔。她母親彎腰拿著剛剛給她哥繡的鞋底朝她身上揮去,她看著鞋底在她面前劃出揮舞的弧線......
雞不知從什么地方發(fā)出鳴叫,狗也嘶叫。這聲音傳到了英子耳朵里,她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太陽快要落山了,些許的繁星時不時眨著眼睛,她想翻著身,可身體里猶如有石頭一樣,她很難翻動身子。她父親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母親拿著鞋底和哥哥退到了一邊。
“你給俺滾起來!婊砸!看我不打死你!”她爹面目猙獰地看向她,她接近全力往后面緊縮著。
她往后縮著干嚎著,嗓子里又有甜咸的血液在流動,她大口大口的吐著血,一塊一塊,她害怕極了,她知道她這是不好的預(yù)兆,她的右眼皮現(xiàn)在還在不時的跳動著。
那是一個皮膚黝黑,面目慈祥而又微胖的孩子,他躺在竹席子上,緊閉著雙眼。小伙子長的可真標致。旁邊有些人哭著像唱歌一樣,嗩吶在外面嘶嚎。她是跟一群人擠進去看熱鬧的,那是一間空房,里面躺著阿牛,他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他仍然雙眼緊閉著,死者的臉平靜安詳。眾人里冒出一個滿臉麻子身體肥胖的男人,那正是阿牛的爹——村長。眾人立馬給他讓道,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站在阿牛面前哭喊,阿牛沒有回應(yīng),他越哭越大聲,掩蓋了所有的噪雜聲音。阿牛媽早已昏厥了過去。眾人互相嘀咕著:“這阿牛,這阿牛死的真是可太慘了。”
“誰不說,阿牛這么好的孩子。”
“老陳家以后日子不好過嘍!唉。”
“以后那個地方少去!一定是水鬼把阿牛脫下水里去嘞!一定是的!”
“老天爺保佑!水鬼別作怪。”
英子覺得死并不可怕,她覺得死未必是件壞事,畢竟連村長這樣的人都能哭的這么慘,她覺得死是一件很誘人的事。伴隨著嘈雜的聲音擠出房間,她早已把死拋之腦后。
她現(xiàn)在突然想到自己還躺在地上拼勁全力的呼吸著。“嚎!嚎!你個婊子一生下來就知道嚎!竟拈會給家里惹事!看我不打死你!”她聽到了父親的話之后感到徹骨的寒冷,她感覺身子掉進了冰窟窿里,怎么也爬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