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寡婦渾身是泥,又驚又氣,渾身直打顫,尚武過來扶她,被她一把推開,說:“叫你大哥回來!”
尚武卻瑟縮著不敢出門,馬寡婦狠狠地罵了聲:“沒種的東西!”
尚武名字硬氣,卻生性懦弱,不但個頭矮,身體也不好,看見自己娘被人欺負只是嚇得直哆嗦。
馬寡婦也不想讓鄰人皆知,躲進屋里關緊房門重新擦洗了。坐在床上想起丈夫當初在世時曾是街道辦事處的主任,也算是有頭臉的人物,從沒人敢這樣欺負自己。如今孤兒寡母,一個人撫育兩個兒子,受盡艱辛不說,還受這流氓的欺負,滿心的憤懣和著辛酸化作淚水流了半夜。
早晨依然把油條攤子支起來,正準備生火,就看見鄰居小勝子騎著車急急火火地沖過來。跳下硻n遄約漢暗?“馬大嬸兒,不好了,尚文殺人了,他把鸚鵡嘴殺了!”
馬寡婦只覺得頭頂響了一聲霹雷,炸的她半晌回不過神,緩過來就哭著喊:“他在哪里呀,我的天哪,我的天哪,你個死鬼哪,你快點來帶我走吧,我活不成了呀……”。
馬寡婦兩腿發(fā)軟,嘴里哭喊的顛三倒四,踉踉蹌蹌地跑到路上,雙手扶著電線桿,直走不動半步。小勝子把她用車托到街東的橋頭,很遠就看到圍攏著一群人。她扒開人群撲進去,地上只剩下觸目驚心的一灘血。旁邊有人跟她說尚文被警車帶走了,鸚鵡嘴也被送去了醫(yī)院。
馬寡婦正覺得天昏地暗,彷徨無主的時候,后面有人扶住了她,說道:“別急,鸚鵡嘴人沒死,咱們商量商量辦法,那邊我已經(jīng)托人去說話了,你先別著急。”
聲音冷靜從容,透著寬慰,她抬頭就看見那雙關切的眼神,馬寡婦如見了救星一樣,抓著?崎L的手“哇”得大哭起來。
鸚鵡嘴沒死,肚子被插了兩刀,只是捅壞了腸子,離大血管子就差幾毫米。尚文不滿十八歲,因是替母報仇,輕判了一年。馬寡婦不依,孩子進了監(jiān)獄就有了污點,這輩子就算毀了。她躺在警車前面,在地上滾來滾去,大喊著這是欺負她們纜兒寡母。居委會的主任們輪番上陣,好言相勸,說國家有法律,殺人償命,這幸虧人沒殺死,不然的話哪里是一年就能了事的。
馬寡婦最后被人抬回了家,哭的兩只眼睛腫成了一條縫,躺在床上死過去一樣。不想午后有人輕輕給她蓋毯子,朦朧間是個女子,仔細看原來是小鳳來了。馬寡婦又忍不住哭了,說:“鳳啊,都是我不好,我拖累了尚文了。”
誰知鳳卻輕聲細語地說:“娘啊,你別這樣說,他如果連親媽都不管,才真的讓我看不上呢,不就一年么,我等他。”
鳳的話好像數(shù)九隆冬里的一顆火炭,讓馬寡婦心里稍有安慰,無論如何,親事沒黃。否則,監(jiān)獄里出來的人,又沒有父親,不擎等著打光棍么!
鳳說到做到,不聽家里人勸阻,經(jīng)常去監(jiān)獄探望,讓馬寡婦一顆提著的心慢慢地放下了一些。
監(jiān)獄里有?崎L幫忙打點著,尚文總算沒受什么罪。經(jīng)歷這番,馬寡婦真的累了,感覺自己像一葉浮萍,在茫茫無際的海上漂泊無依。鸚鵡嘴出了院,又牽了幾條狗在門前的路上走來走去,馬寡婦又恨又怕,除了叮囑尚武不要亂跑,也想不出別的好辦法。
在?崎L又來看她的時候,馬寡婦就哭了,科長用手拍她的背,她就順勢靠在了科長的懷里。馬寡婦為了孩子空耗了許多歲月,?崎L和老婆不和,長年沒有性事,男女之間從朦朧的好感到真的有了實質(zhì)性的事情,忽然感覺歲月不再那么煎熬和漫長。
?崎L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百樣都好,是鮮的,是熱的,是活色生香的,是讓人憐惜的,怎么稀罕都稀罕不過來,怎么心疼都疼不夠。馬寡婦也覺得自己吊了半世的心忽然落到實處、有了依靠、她貼在男人的懷里,一刻都不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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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L向來不抽煙,這次卻坐在屋里煙霧繚繞一個下午。馬寡婦坐在床上,手里在縫一件小孩的衣服,抿著嘴,臉上無波無瀾,看不出什么表情?崎L的手微微顫栗著,低低說了聲:“孩子生下來,我回去辦離婚。”
縣城不大,?崎L要離婚娶馬寡婦的消息像一陣風刮過,不到半天,胡同口的孩子都吆喝?崎L要和馬寡婦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