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我家就有了一匹棗紅馬，八百塊錢買來的，當(dāng)時是天價。棗紅馬接連下了兩匹火紅的騾駒子，也有了一頭渾身滿是舌頭舔出來的紫色圓圈的犍牛……這是后話，還是對爸爸不滿，因為母親發(fā)現(xiàn)倒換牲口從中可以賺到不少差價，就大力勸說爸爸干這一行，行話似乎是叫牛經(jīng)濟，但家鄉(xiāng)卻把這些人叫牲口販子。
爸爸堅決不干這個，理由很干脆：不想騙人！后來知道了更深層次的原因：多數(shù)淘汰的騾馬都被牲口販子賣給了屠宰場殺了，冒充牛肉出售。爸爸說這個的時候面色很難看，帶著悲愴，“唉，這些騾馬都給人出過大力氣！牲口不會說話呀，要是會說話……”
買了鋼磨的那家人雖說沒有蓋起大瓦房，但真的養(yǎng)了一頭老大的黑花母豬。雖說我家的生活在父母艱辛努力下逐漸好起來了，依舊對爸爸不買鋼磨的事耿耿于懷。
一項優(yōu)柔寡斷的爸爸做了一件讓我至今收益和感激的事情。
母親積勞成疾在我高三時不幸去世了，在母親的葬禮上就有不少人勸說爸爸讓我退學(xué)回家，連舅舅、舅爺都是這個意思。理由很簡單也很實際：姑娘終究要出嫁的，讓娃子快點回家找媳婦！要不，地里的活誰干？家里為給母親治病已經(jīng)借了好多錢，就算考上大學(xué)，拿啥供學(xué)？
爸爸頭搖得撥浪鼓一樣，“我答應(yīng)了娃他媽的，不能翻悔！”
半夜醒來爸爸壓我身上 那晚爸爸強行進入我體內(nèi)
對這件事情，我自己也思考好久，糾結(jié)而痛苦。如果退學(xué)，爸爸的人生就是我的縮影；如果不退學(xué)，姐姐出嫁后爸爸就會形影相吊�？粗职窒莸纳眢w，心里翻江倒海的憂慮和煩惱。好在姐姐的婚期還有一年，我決定暫時去上學(xué)。
有一天周末我在院子里背書，聽到了爸爸和以前生產(chǎn)隊長的對話。
“唉，你苦死苦活的，為的啥？給娃娃說媳婦子是我們的責(zé)任，不娶給個媳婦別人笑話哩，不上大學(xué)誰笑話你？！再說了，你把娶媳婦子的錢花給娃娃上大學(xué)了，回來還不照樣要你給說媳子里嘛，劃著的哪一頭子？”
“張隊長，你說的也有道理呢，但我想著娃娃大學(xué)畢業(yè)找個工作，他總比我們捋牛尾巴的稍好些吧。有了工作再找媳婦子，可能容易些。你看我現(xiàn)在家里這個窮法子，情況好些的人家的丫頭那也不給呀！”
“唉，你說的也對著哩�？墒峭尥蘅嫉袅四愕牡卣l種里？”
……
淚水打濕了書本，這年的冬天好冷。
那天，爸爸默默地為我準(zhǔn)備好一周的干糧，將我送出老遠(yuǎn)�；赝愤厽︽萘⒌陌职�，心里刀割一般。淚光中的爸爸，很模糊，也很高大！
上大學(xué)賣光了家里的存糧，還多了不少外債，但終于有了工作、娶妻生子，生活就好起來了。接了爸爸到城里同住，住處算不上高大上，但比村校的瓦房好多了……
或許，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閑暇之時依舊想如果當(dāng)時我家買了那臺鋼磨，是不是早就能吃上紅燒肉了呢？！呵呵。
給兒子講我小時候的饞樣，順便帶出了鋼磨的話題。爸爸笑了，摸著我兒子的小腦袋調(diào)侃，“你爸爸還恨我呢，嘴饞吧？！”
爸爸說他十四歲就開始掙大人工分了，結(jié)果傷了肺。這個我是知道的，自我記事起，爸爸就一直吃藥，現(xiàn)在不勞動了才稍好點的。爸爸說其實他也很心動那臺鋼磨，但思來想去不可行。那臺柴油機其實已經(jīng)不行了，尤其冬天，棒小伙子都發(fā)動不起來，他這身體肯定吃不消。還有，如果貸款買了鋼磨就沒法分到牲口來干地里的活，我們還小，幫不了多少忙，一大家子等吃飯，還不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