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戲班要離開了,她穿上了那條碎花裙,瞞著阿媽去村口送他。
梁玉書還是溫柔儒雅的梁玉書,還是笑起來眼睛像月牙的梁玉書。
可他不是會去索妻的梁玉書,不是會和妻子雙雙離家出走的梁玉書。
他是一彎月牙,一彎在天上,非常遙遠的月牙。
他望了她許久:“裙子很適合你。”最后,哼起了曲子。
“笑的是,你瞞我、我瞞你,錯過青春無處尋。”
她這輩子都不會再穿這條碎花裙了。
阿弟很爭氣,考上了城里的學(xué)校。
阿爸哼了一聲,什么也沒說地進了屋。第二天從城里拎回兩條魚。“煮湯!”他對阿媽說。
村里的人都來湊熱鬧:“啊呀你家兒子爭氣!”“將來肯定老有出息了。”“將來娶個城里媳婦,然后賺大錢哪!”
阿媽黝黑的臉笑得皺在了一起。
她聽到阿弟在一旁嘀咕:“才不要。怎么好像什么事都被你們安排好了一樣……”
那天晚上她在屋子后邊發(fā)現(xiàn)了一棵樹苗。
月亮懸在遙遠的天邊,灑下的月光將那些稚嫩的葉子鍍上了銀,在微風(fēng)中搖曳閃耀。
她仿佛看到這棵樹苗長啊長,最后長到了月亮上。
她猛地沖上去,雙手握住那纖細的樹干,一腳踩在樹干上,一用力——
她顫抖著踩斷了它。
天上沒有一朵云,目睹一切的月將月光露骨地照在她的身上,無處躲藏。
“對不起……對不起……”尾音在月光中繞了個彎,最后怎么也找不著了。
“阿姐,你知道鋼琴嗎?”她搖了搖頭。
在城里念書的阿弟,如今是個俊朗的小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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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弟很興奮,他認識了一個老師,會彈鋼琴。他在跟著他學(xué)鋼琴。
她不知道鋼琴是什么,只知道阿弟談起時,十指有節(jié)律地動著。
后來阿弟帶著她去見過那位老師,是位非常沉穩(wěn)的青年。她突然想起了那彎月牙。
她吃驚地看著阿弟的手指在那黑白相間的木塊上移動著,而這個黑色的大家伙居然發(fā)出了使人異常舒適的聲音。
她突然發(fā)現(xiàn)阿弟有一雙非常漂亮的手。她下意識地搓了搓自己的手。
她望著阿弟的眼睛,啊,那眼里的光,恍惚那明亮的月光。
“阿姐,老師要走了。我想跟著老師一起離開,去更好的地方學(xué)琴。”
“我今天就回去跟阿爸阿媽說。”
不會同意的,她抬起頭望著那未曾變過的月亮。
你看,它那么遠。
阿弟被關(guān)進了柴房里,從外面鎖了起來。
阿爸氣得渾身在發(fā)抖:“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學(xué)琴嗎?我早就跟人打聽過了,那就是一堆木頭!破爛!送給老子劈柴老子都不稀罕!”
“那不是破爛!”阿弟拼命地拉著門,企圖打開。
“你這么多年書白念了嗎!學(xué)那玩意兒有什么出息!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你回來種地。”
“阿爸你開門!”阿弟用力地捶著門,門上的鎖發(fā)出沉悶的響聲“我喜歡,喜歡鋼琴。∥蚁雽W(xué)!”
阿爸的鼻孔里噴出了濁氣:“你到底是想跟著琴跑還是跟著人跑,你真以為老子老糊涂了看不出來嗎!”
阿媽在一邊哭喊著“造孽”。
“不管你是想干什么!小兔崽子你聽好,絕對不可能!”
她躲在屋內(nèi),抬起眼望著那一動不動的月亮,似乎這世間沒有任何事物可以令它顫動分毫。
“你真無情。”
她悄悄地,不知說給誰聽。
睡不著。
她從屋子里走出來,望著這被月光照得泛白的院子。
她轉(zhuǎn)頭望向柴房,不自覺地朝它走去。走到一半,又轉(zhuǎn)身想離開。
“——阿姐?阿姐是你嗎?!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