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謝廣坤大戰(zhàn)王小蒙 趙四劉能干王小蒙7
鳳鳴灣響起了清脆的讀書聲和歌聲。清晨,太陽剛剛升起,從破舊的土地廟里傳出歌聲:“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么背上小書包。我去上學校。天天不遲到,愛學習愛勞動,長大要為人民立功勞”。唱“我是闊社小社員呀,”,唱“社會主義好”,還唱“歌唱二小放牛郎”......當整齊嘹亮、玻璃一樣的童音回旋在鳳鳴灣的上空,鳳鳴灣頓時精神起來,天空湛藍,遼闊深遠,大地清凈,生機勃發(fā),山清亮,水明媚,蘆葦昂揚,花花草草都在稚嫩的童聲中抖起精神向上生長。鳳鳴灣人腰桿直了,說話氣壯了,笑聲多了,臉色活了,清朗的讀書聲激活了鳳鳴灣人壓抑多年的希望。鳳鳴灣村的每一間房子,每一孔窯洞都沉浸在書香的陶醉之中。
謝廣坤個子不高,白凈,瘦氣,平時說話慢聲細氣的,可是一到課堂上,他渾厚的男中音非常中聽。鳳鳴灣人聽著謝廣坤教一年級孩子們讀書:“高粱、芝麻、菠菜,耕田、勞動、收獲”,教二年級孩子們:“秋天到,秋天到,田里莊稼長得好,棉花朵朵白,大豆粒粒飽,高粱漲紅了臉,稻子笑彎了腰”。聽謝廣坤教孩子們唱歌:“冰雪融化,種子發(fā)芽,果樹開花,我們來到小河邊,來到田野,來到山崗上,我們找到了春天。”讀書唱歌的是孩子們,高興的是大人們。全村老少都把謝廣坤當做寶貝。聽見謝廣坤教孩子們讀書,他們高高的翹起耳朵,辨認著自己孩子的聲音。他們甜甜的和謝廣坤說話,笑瞇瞇的看謝廣坤走路,
謝廣坤會吹笛子,孩子們唱歌時,他用笛子給孩子們伴奏。孩子們放學了,他一個人在教室里吹笛子。有歡快悠揚的,有舒緩沉重的。鳳鳴灣人有的能聽懂,有的聽不懂。聽懂的跟著哼哼,聽不懂的也跟著哼哼。
學生們放學了,謝廣坤要在教室吹一陣笛子,晚上,謝廣坤還在教室里吹笛子。從教室里出來,他發(fā)現(xiàn)門口放著幾個煮熟的雞蛋或者是一塊饃、一個熱紅薯。有時是幾個時鮮果子,或桃杏、或蘋果。他不知道這些東西是誰放下的,但是他知道鳳鳴灣人喜歡他教孩子們念書,喜歡聽他吹笛子。他把更多的時間用在吹笛子上,回報鳳鳴灣人對他的厚愛。鳳鳴灣在謝廣坤的笛子聲中或快活、或煩惱的生活著。有人擔心:“鳴鶴一天到晚吹笛子,也不怕把嘴吹爛?”還有人擔心:“嘴吹不爛,那笛子會吹壞不?”謝廣坤還是吹笛子。有時聲音低沉如同風吹蘆葦,細雨潤物,有時聲音嘹亮,顫音在半天里打滾。有人對謝廣坤的父親說:“六叔,該給鳴鶴說媳婦了,你聽這笛子沒明沒夜嗚嗚啦啦的,小公雞娃叫明哩。”陳鶴鳴的父親輩分高,村人都喊他六叔、六爺?shù)摹?/p>
六叔早就操心給鶴鳴說媳婦了,說一個鶴鳴不愿意,再說一個,鶴鳴不愿意,陸坪學校的秦校長給鳴鶴介紹陸坪村的一個民辦教師,鶴鳴還是不愿意。說得多了,六叔說:“你不就念個初中,當個民辦教師嘛,你還想說個金鳳凰?”鶴鳴不說話。鶴鳴有他的心思。
鳳鳴灣村東頭的土臺子上,住著王小蒙一家。王小蒙今年十七歲,從小勞動使她有著健壯勻稱的身條,橢圓形臉蛋上長著一雙湖水般清澈明亮的眼睛。人們說,王小蒙長得像她媽。王小蒙她媽是地主家的千金,貌美手巧。剪裁縫織,扎花繡花都是能手。王小蒙十一歲上三年級時,她媽餓死在大饑荒之中。王小蒙跟著姐姐學蒸饃,學搟面,學紡花織布,學做衣服做鞋,學扎花繡花。十二歲時,姐姐出嫁了,王小蒙搟面夠不著案板,做飯要站在小板凳上。前年,哥哥招贅到河北去了,家里只剩下她和父親陸宮亮。陸宮亮原是陸坪村的地主,土改時,高房子大院被分給了他家的長工短工,他搬到了鳳鳴灣村。
王小蒙家的院子在鳳鳴灣村東北角,小河的上游,距離村子最近的人家有一百多步遠近。院子斜對面的石崖上,離地面一人多高處的石頭縫里有一股泉水,日夜不斷地嘩嘩流淌,直接注入小河。小河的這一段流淌在紫紅色的沙石板上,清澈透底,河水沖擊著石板上的坑坑洼洼,發(fā)出汩汩的聲響。人們把這一段河流叫做石板坡。女人們在這里淘糧食,洗蔬菜,洗衣服,夏夜,男人們坐在河水里洗澡、吸煙,說閑話。